确定了车祸愿意是跑车车主酒驾、车速过快、闯红灯导致的两车相撞。

我和那个女孩录完一些必要的细节也就没在医院多做停留，事件双方也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。

有趣的是：那个开跑车的家伙也姓孔，有点厌恶，心地暗想孔家怎么会出来这么个纨绔子弟。

在医院里碰到永生的妻子，“志明哥啊，这两天怎么老是见你啊？”

“唉，乐于助人嘛。”

出了医院，坐了五个站地的公交到了小区附近。

找我放在那里的扑克、象棋和麻将，估计早就被拿走了，商店门口周围啥也没了，车祸现场也收拾得干干净净了。

回来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，父母们都回去了。

语梦给我倒了杯热水，关心道：“没事吧，这么晚才回来。”

“我倒是没事，就是看见人家车祸去帮忙救人来着。”

“我的老公永远这么一身正气，心地善良，嘻嘻嘻。”今天这小嘴就像抹了蜜，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。

初一我们刚结婚的新人，得去拜访语梦家亲朋好友，送礼收红包，一概平常，不必细说。

初二我们来我父母家里，大门紧锁。

我打电话给父亲问发生什么事了。

“你大爷家的儿子刚刚去世了，是出了车祸，就在昨天晚上，要办葬礼，你们不要来了。”

我们这里的习俗是新婚的夫妇在半年内不能参加葬礼。

原来昨天我厌恶的那个姓孔的家伙就是我的堂哥啊。

我俩从小就玩不到一起，无论如何也谈不上什么友谊，他的离世对我来说没有什么大的震撼，只是觉得这都是冥冥中注定。

家里时常提到大爷的公子，因为家里有钱不学无术，大爷大娘都是宠着，过分的宠溺，酿成如此后果也是在所难免。

他总是看不起我。从小与父母去到他家，我必然要被安排与他接触，我虽然厌恶，但是长辈之命难以违抗。人家有人家的朋友，都是有钱人家的儿女，对我这个穷乡僻壤的小子才不屑一顾。

我只是坐在后院的台阶上，呆呆地看着人家玩闹嘻嘻，然后等父母吃饭回家。

我差不多还能记得他的面孔，属于帅哥的类型，五官立体，眼眸深邃，风流倜傥、气度潇洒。

他从来不会正眼瞧我一眼，就像是一位少爷从来不会理会收下的佣人。

那时有一位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的小孩子，但喜欢在我堂哥面前陪着说笑，端茶倒水，趴着让我堂哥骑，当牛做马。

那一次父母又带我来了，我当然告诉过母亲我不愿来，但是母亲说父亲需要大爷的帮助，我也要好好对待堂哥才行。

那时我觉得我在帮助父亲，只要看起来和堂哥搞好关系，或许大爷会更愿意帮助父亲。

我又来到后院找他们，他们不在。

问了大爷家的保姆才知道，大爷专门给堂哥建了个游戏室，在院子北边东角，他们现在在那里。

我走过来敲门，从门外就能听出来里边很热闹。

就是那个我关注过两眼的普通孩子来开的门，回头问堂哥道:“是您堂弟！志远哥！”

只见他在里边握着手柄正在激烈游戏着，根本顾不上我们门口这里。

一盘打完了，他高兴地赢了，朝这里瞥了一眼，给了门口这家伙一个示意，就又回过头去了。

门口这家伙让我进来，别出声看着就行了。

那时我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高科技的游戏机，有屏幕，有手柄，屏幕中动画的两人在用拳脚和华丽的技能对打。

再怎么说也是当时年纪小不懂事，被那神奇的游戏给吸引。

我悄悄靠近他们，靠近游戏机，看着他们为了一拳一脚争论不休，为了一场输赢吵吵闹闹，看着游戏机大屏幕里边的人物衣着奇异，一招一式更加华丽绝伦，要比武侠片里的功夫厉害很多。

我瞧着人物的动作，和他们手里的按键遥控，那速度和手指简直行云流水。

“你们老是输给我，这也太没劲了吧。”堂哥说着伸了个懒腰，咔咔作响。

他瞧了我一眼：“你来试试？”

我第一次和他对视，兴高采烈地点头答应，简直像做梦一样。

“你玩过吗？”他问我，我摇头。

他仰头示意另一个伙伴：“告诉他键位。”

然后那个伙伴就把我拉过去，告诉我这个是出拳，那个是出脚，这个是向前，那个是向后，这个是跳，那个是蹲下，还有什么我就听不懂了。

于是这场比赛就这么开始了，我当然不是对手，很快就败下阵来。

这也是在所有人的意料之中，堂哥也只是不屑地一笑，一旁的别人也在嘲笑，我提出再来一局。

堂哥轻蔑地笑了：“再来多少局你也是赢不了我的。”

可是他不知道我学的很快，第二局虽然也输了，但明显感觉到他也认真了起来。

我又败下阵来，他却上来兴致：“再来！”

于是一连和他打了五把，第五把我赢了。

他前边还好好的，输了之后突然脸色大变，朝我厉声道：“我让你和我玩，我没让你赢我！”

身边那几个看情况不对，有的说家里吃饭了，有的说家里有事都散了，还剩下我和堂哥还有那个普通孩子。

“两人对打，为什么我不能赢你？”

我说了这话更令他生气了，站起身来就把手柄砸向我的头顶，来势极快，根本闪避不及，正中我的额头。

顿时就流出血来，我没有立即疼地捂住伤口，而是一拳正中他下巴。

当时我是坐着，而且站起来也没有他高，但力气要比他大。

只见他捂住下巴，往后撤了两步，一脚朝我的肚子踢来，他行动敏捷，我也不慢，侧身一躲闪开。

他又来揪我的衣服，我一拳打到他的肚子，他朝我脸上挠了一把。

脸上火辣辣的，但我毫不示弱，早就看他不爽，这次我就要好好教训教训他。

正打得不可开交，父亲和大爷赶来了，是那个孩子去告诉的。

把我俩劝开之后，父亲给人家赔了不是，拉着我和母亲回到家里。

“你知道你闯了多大的祸吗？你伤了你大爷的儿子，就是动了他的命和根子啊，以后咱们家还怎么指望人家照顾啊！你知道吗！没有你大爷的帮助，咱们家里怎么吃得起大米，怎么吃得起白面，哪里来的钱买菜！”

我站在里间门口，心下不平，但只能受着不断的数落。

父亲最后的一句话让我终生难忘：“但我不怪你，我知道你不会欺负别人，一定是他先惹了你，你做的没错。”

看起来我堂哥的伤势要比我重些，可父亲还是选择了相信我。

母亲给我上药，包扎，摸着我的头：“咱们以后不去他们家了。”

于是父亲便与他的哥哥断了联系，直至我婚礼那天。

是父亲邀请的大爷，虽然并不期盼着一定能来，但那毕竟是至亲，礼还是要有的。

大爷虽然是大老板，但没有迟到我的婚礼。

大爷的两鬓已经全白了，上边头发也是有黑有白。

没想到十几年大爷老了那么多，估计是我那不成器的堂哥让他费了不少心吧。

于是两家又联系了起来。

堂哥已经有将近五年没有回家了，和家里闹了矛盾，常年在外胡闹。

因为打架好不容易保释出来没几天又去了外地。

大爷安排他去了国外，希望能挂一个海归的头衔回来好继承家业，可没想到他在国外更加放浪形骸了，更加没了家里的管束，没了任何的束缚。

大爷通过一个朋友家里的孩子了解他儿子的情况，所有知道的全是奢靡成性，荒唐不堪。

甚至根据有关的渠道了解到，堂哥竟然参与到许多场恐怖袭击当中，没有被抓获，之后就失去了联系，生死未卜。

大爷现在已经不抱什么能找到他的希望了，没想到在除夕夜接到了噩耗。

或许车祸已经是他比较好的结束了。

我和我的堂哥，只有那一次接触，也是最冲动的打斗，可以说几乎不认识这个人。

姑姑们也都去参加了葬礼，于是我和语梦就回家了，等葬礼结束再去把东西送到吧。

“亲爱的，昨天晚上你跟我说的是不是就是你堂哥啊？”开车回家的路上妻子问我。

“应该就是了，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。”

“你和你那堂哥熟吗？要不咱们给送点钱过去？”

“那倒不必，其实我也不怎么认识他。”家丑不可外扬，虽然语梦是我的妻子，但是这种与我们二人感情无关紧要的小事没有提及的必要。

“哦，对了，亲爱的，你让我买的棋和牌都丢了。”我突然想到。

她噗呲一笑：“我还担心你有事没事呢，哪里顾得上这无关紧要的呀，丢就丢了呗，反正咱俩也没空玩，就当助人为乐了。”

我的堂哥，这个和我没什么关系的亲人，没有留下什么好的印象，所以也没有什么缺失感，就是有点感叹，感叹生命脆弱，佛说慈悲不度自绝人。

只是叫孔志远这个名字的人，世上少了一个罢了。